03
看见她们在路口左右张望，我靠着墙壁，开口道：“这里。”
“哦。”我冷冷地应道，准备离开。
“放那里吧。”主任随便指了个地方，然后抬起头见是我，又说道，“纪青念，你过来。”
我曾经也是那只金丝雀，但主人的眼睛总是雪亮的，他能观察到金丝雀的精神。
班主任的眼镜滑下了鼻梁，疾言厉色道：“你这么大个人了，能不能有个分寸啊？都是你们这群人把纪青念带坏了！”
凌皓辰把我带到学校最古老的那栋木质建筑下，指着一盆黄色的菊花让我看。
我拿着测验的试卷，沉默了许久——这次比上次考的分数还要低。
耳钉女生俨然没料到我会这般回答，也不跟我多言吓唬我，直截了当地命令道：“你以后离他远点儿。”
我使劲地拍打着他，说道：“你才是菊花呢！”
时间过去一个多月，黄金周结束之后，纪明的事情落实了。
而现在的我，就站在夕阳下，有人过来把这个牢笼打开了，他手里握着钥匙，就像救世主一样出现在我的面前。我刚刚踏出牢笼，需要被他们牵着保护着，我害怕他们一转身，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们了。
“你知道她们是谁吗？”我问道。
放心？原来我也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两个安抚人心的字。
30分钟后，纪大海和管教凌皓辰的华叔来到办公室，跟班主任不停地道歉。班主任扬言要全校通报批评我们，纪大海在道完歉之后，低声吼道：“我回去好好收拾你！”
我抹掉眼泪，凌皓辰的目光正投向我，我低头躲过，不想让他瞧见我这可笑的模样。
“同学，你收不住思绪是在想谁吗？”凌皓辰在我身后幽幽地问道。
“我要去吃烧烤。”我提议道。
传言说，纪青念在跟凌皓辰谈恋爱。
我放下练习册，乖乖地走到他面前。主任语重心长地说道：“纪同学啊，你知道，以你的成绩，日后前途光明，你不要让老师和家长失望。”
“凌皓辰！”班主任吼得都破了音，“你这是什么态度啊？我告诉你，我现在给你记一大过，你以后走到哪里，都会背着这个污点！至于纪青念同学，因为认错态度极好，处以警告处分。凌皓辰，念检讨。”
“你……”也许是没料到这番话会从我这个好学生的口中说出，班主任一时半会儿有点儿找不着北，他把怒火往肚子里咽，指着我们说道，“叫你们的家长来！立刻！马上！”
我在学校似乎并没有因为老师的警告而乖巧起来，我无论走到哪里，都会看见有人对我指指点点，然后低声窃语，说的就是我跟凌皓辰之间的 传言。
我忍不住想笑，班主任立马转变神色，厉声呵斥凌皓辰：“凌皓辰，说什么话呢！还像个学生吗？闭嘴！”
我置之不理。
进到办公室的时候，意外地发现凌皓辰也在。凌皓辰双手背在背后，侧头对我眨了眨眼睛，我方才阴暗的心情忽然变晴了。
莫艳艳看见我在发呆，伸出手在我的面前晃了晃，问道：“念儿，你怎么了？”
我点点头，召唤了同学们收好练习册，然后往教导处走去。
于是，在这个烈日当空的周五下午3点，学校将所有师生召集在操场，杀鸡儆猴。
这是什么情况？对我就仅仅是警告，凌皓辰不仅被记过还要念检讨，这不公平。
我知道主任的言外之意，便回答道：“您放心吧，我会努力的。”
骆七七冷笑了一声：“没出息！”
“青念啊。”班主任亲切地叫着我的名字，说道，“来，过来一点儿，你这几天怎么了？是不是特别累？怎么这次考试……”
夕阳余晖照在56层的大厦玻璃墙上，街上回响着两个女生放肆的笑声。我和骆七七你追我赶地往烧烤的地方跑去，那是我曾经渴望莫及的事情。
骆七七在道上还是挺有名气的，一般的小混混都不敢惹她。耳钉女生见招惹错了人，只能不甘心地逃走。
“念儿。”莫艳艳在前桌推了推我的胳膊，说道，“谢老师要你把班上的练习册收去教导处，好像上面有人来检查了，想看看我们的作业完成得怎么样。”
我就这样被他牵着，随着他的脚步一起奔跑。四周所有的景象都在后退，我仿佛看不到同学们惊讶的目光，我现在就像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。
“什么意思？”我不解地问道。
我撇嘴说道：“什么破比喻。”
我直言道：“你错了，不是最近，我们一直都挺近，而且关系很好。”
“我知道，教训我嘛。”我双手揣进校服兜里，朝姜琳笑了笑。她疑惑地看着我，像是在思索什么。
耳钉女生轻蔑地说道：“听说最近你跟凌皓辰走得挺近的？”
我的心阵阵抽痛，明明是我心甘情愿去接近他们的，这跟凌皓辰并没有关系。
我走过去，跟凌皓辰并肩站着：“老师，您找我？”
“那又有什么关系？烧烤好吃，辣得够味！”
我想要上去说个清楚，却被莫艳艳拉住。莫艳艳死命地抱着我，说道：“姑奶奶呀，忍着吧，你要上去，可能会给凌皓辰带来更大的处分。”
我轻笑道：“我会还手的。”
我抬起头，寻找着凌皓辰的身影，他从台上跳下来，直奔我面前，皱眉问道：“哭了？”
我退出教导处，走在过道上，思绪万千。
我用肩膀撞了一下骆七七，夸赞道：“你挺厉害的嘛。”
“你先走吧。”我推开她的手。
骆七七昂起头，自夸道：“那是，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骆七七是谁，你得感谢我，要不是我刚好路过这里，你这白|嫩嫩的脸蛋就会被刮红了。”
“你好俗啊。”
我站在人群中，纳闷地看着凌皓辰一个人站在台上。
那群女生像四散的野马，立马将我堵住。
我跟凌皓辰一干人也许久没联系，便趁着空余时间多多学习，但是我脑海里总会有意无意地想起凌皓辰，以至于上课的时候老走神。
其他的人都感到不解，却又不敢上去帮忙。耳钉女生捂着脸，骂道：“骆七七，你眼瞎啊？你打我干什么？”
“凭什么？”我挑眉问道。
凌皓辰的手穿过我的手心，紧紧握住，说道：“跟我来。”
“老师。”我冷冷地说道，“我和凌皓辰都犯错了，您为什么不教训我？再说了，我的脑袋长在我的身上，我成绩不好是我的事，关凌皓辰什么事？”
耳钉女生自豪地说道：“帮朋友修理不要脸的女人，怎么？你要来试试吗？”
此后，我与凌皓辰之间总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，我看着大街上彼此牵手的情侣，突然开始幻想那是我和凌皓辰了。
骆七七走过来，看着耳钉女生，说道：“老朋友，好久不见，这是做什么？”
“没有。”我摇摇头。
“我是说真的菊花啦！”凌皓辰连忙解释，然后看着我绯红的脸颊，大笑起来，“纪青念，你瞎想什么呢？哈哈哈，我是说你就像这盆菊花，开得正好，所以你放心地绽放，我来保护你。”
凌皓辰不满地说道：“老师，我刚刚不说话的时候，您说我态度不端正，我说话了，您又让我闭嘴。我到底该怎么做？”
班主任手里拿着话筒，指责凌皓辰。凌皓辰倒是习惯了这种场合，自顾自地欣赏着风景，偶尔跟低飞的小鸟开开玩笑。
耳钉女生瞪大了眼睛：“凭什么？打了你，你才听话是吧？”
骆七七笑着搂着我，说道：“好样的，不能随便被别人欺负。”
思索我为什么变了吗？我才不会在意那么多。
但是这样太难了，许多学生背负着老师和家长的期望，往脑海里不停地灌输课本上的字句，不能拥有自己自由的时间，无法做自己喜欢的事情。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，吃着主人送过来的食物，悲戚地哀鸣。
听见声音的她们从外面走了进来，把我围住。领头的女生穿着黑夹克，耳垂上有一颗巨大的耳钉，酷酷地说道：“在这里等死啊？”
通报会很快结束，同学们该散的都散了，我站在原地不肯挪步。
可是……可是这不是他的错。
“念儿，走啦。”莫艳艳拉着我的衣角。
“太客气了！走，请你去吃东西。”骆七七豪爽地拉着我就往外面跑。
我是开心的就够了。
我故意拐进了一条胡同，等着她们过来。
“那就好。”主任点点头，说道，“先去忙吧。”
一天放学之后，我走到半道上，总感觉有人在跟踪我。我走到一辆停着的轿车前，对着玻璃窗假装理头发，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一群社会青年模样的女生。
我“扑哧”一声笑了出来，收下骆七七的好意：“谢了，骆大美女。”
刚走出教室的时候，就被姜琳叫住了。
耳钉女生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退后了一步。骆七七活动着手腕，然后抡圆一挥，“啪”的一声清脆，落在了耳钉女生的脸上。
耳钉女生叼了支烟，走到我面前，一只手夹着烟，另外一只手正活动手掌，随时准备朝我呼过来。
我无力地放下试卷，手撑着额头，频频叹气。
“你现在就像这盆菊花。”凌皓辰说道。
前途光明？到底是你们的期望，还是我自己的期望？我不过是想学习自己感兴趣的东西，活得自由自在罢了。
骆七七笑了两声，看着我，说道：“这么白|嫩的脸还真没打过，让我来。”
莫艳艳把我的试卷抽过去看了看，说道：“我就说你跟他们交朋友会影响成绩吧？你还不信。”
“主任，这是我们班的作业。”我敲了敲打开的门。
骆七七想了想，说道：“不清楚，因为喜欢凌皓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，指不定是谁看你不顺眼。不过你别害怕，我会保护你的。”说完，骆七七像个小大人一样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我鼻子一酸，凌皓辰在台上的身影越来越模糊，最后变成三重影。
骆七七转身站在我面前，说道：“你们几个看清楚了，这个人是我的朋友。识趣的话立马给我滚，滚得越远越好，下次再来招惹她，可不只是甩耳光那么简单了。”
“你们在干什么？”巷口忽然传来了骆七七的声音。
“这是我自己的事。”
“好。”
我在心里哂笑，说道：“老师，可能是有一点儿累，上课老是不能集中精神，收不住思绪。”
“念儿，班主任让你去办公室。”
“将人比作花。”凌皓辰说道。
我将试卷拿回来，夹在课本里，然后走出教室。
“什么事？说吧。”跟骆七七混久了，我俨然有了她的架势。
我承认，此刻我心里如蜜般甜。我想，我心里的某个角落不仅发了芽，还开了花。